广发证券认为,上调债务上限对美国政府来说是家常便饭,迄今未造成实质性违约风险。由于美国每年财政赤字约2万亿美元,(税收法案)提高债务上限4万亿美元意味着在2026年11月中期选举前,美国大概率不会面临债务上限的约束。往前看,利息支出高涨、两党博弈加剧、社会问题加剧的环境下,美债问题是否仍是“雷声大、雨点小”,存在更多的不确定性。
围绕美国财政、债务上限、美债利率等市场关切点,我们梳理了以下几大问题:(1)美国联邦政府当前离“X-date”还有多远?(2)触及债务上限之后,有哪些应对手段?(3)历史上,发生过哪些债务上限的困局?(4)当前提高债务上限的立法程序走到哪了?(5)债务上限困局对全球大类资产有何影响?(6)供给角度,美债利率会不会重现“Q3魔咒”?
(一)美国联邦政府当前离“X-date”还有多远?
何为“X-date”?美国国会为联邦政府设定了最大借贷额度,称为“债务上限”,用于支付社会保障、国防开支、债务利息等,当前债务上限为36.1万亿美元。而“X-Date”是指政府在触及债务上限后,通过“非常措施”(如动用现金储备等)维持正常支出的最后期限。当这一期限到来时,财政部无法继续支付账单,从而面临技术性违约的风险,包括所有政府支出、强制性付款、债务利息以及对美国债券持有人的付款。
“X-date”还有多远?CBO最新预计,特朗普政府可能会在2025年8月中旬至9月底之间,达到债务违约“X-date”,这一估计比其3月份的预测推迟了两周。主要源于最近几个月财政收入表现较好,延长了非常规资金耗尽的时间。其中,2025年财年,截至5月份,个税累计同比升至7.2%,占比达到52.4%,反映薪酬收入的上涨;此外,关税收入占比提升至2.3%,2025年财年累计同比65.1%,5月单月同比324%。
(二)触及债务上限之后,有哪些应对手段?
2023年《财政责任法案》暂停了债务上限 (即联邦政府债务累积的法定上限),有效期至2025年1月1日。1月2日,债务上限恢复至未偿债务总额36.1万亿美元。2025年1月21日,美国财政部宣布开始采取“非常规措施”,预计规模在4500亿美元左右。
触及债务上限之后,主要是通过财政部库存现金和“非常措施”来维持运行。使用此类措施的权力在于财政部长,无需国会批准。
财政部可以采取的“非常规措施”措施包括:(1)暂停对政府证券投资基金(G-FUND)的再投资;(2)暂停外汇稳定基金(ESF)的每日再投资;(3)公务员退休和残疾基金(CSRDF)、邮政服务退休人员健康福利基金(PSRHBF)进入“债务发行暂停期” ;(4)停止发行州和地方政府系列国债(SLG)和储蓄债券;(5)将美国国债兑换为联邦融资银行发行的债务等。
截至6月中旬,财政部TGA账户余额由年初的7200多亿美元降至2700多亿美元。
当TGA账户余额和“非常规措施”空间都用完之时,鉴于预算赤字规模巨大,收入将不足以支付联邦政府的日常财政义务(月度平均赤字规模1500亿美元左右),这时就得考虑提高债务上限或暂停债务上限。
(三)历史上,出现过哪些债务上限的困局?
债务上限的上调对美国政府来说是家常便饭,迄今未造成实质性违约风险。债务上限制度自1939年首次设定(450亿美元)之后,美国国会已提高或暂停债务上限100多次。但至今为止,债务上限触及后均得到上调或暂停,未造成实质性的违约灾难。自2013年首次颁布债务上限暂停令至今,美国国会已八次暂停债务上限,最近一次是拜登总统于2023年6月签署的《财政责任法案》,该法案将债务上限暂停至2025年1月1日。
联邦债务违约与政府关门不同 。政府关门是指国会未能及时颁布拨款法案,导致某些政府服务暂时停止。而债务违约则要严重得多,会加剧经济不确定性,并危及国家信誉。自2000年以来,美国已发生过两次大规模政府关门,而美国在现代史上从未发生过系统性债务违约。(1979年曾发生过一次“ 小型债务违约 ”,主要原因是财政部出现技术故障,但几天内就得到了解决。)
(四)当前提高债务上限的立法程序走到哪了?
特朗普税收法案《The One Big Beautiful Bill》(OBBB法案)主要包括:减税政策(延长2017年减税政策,永久化37%的最高个人所得税率,新增税收优惠)、削减福利开支(医疗补助改革、食品援助计划调整、新能源补贴调整)、能源政策(恢复对传统能源项目的激励)、债务上限调整(提高4万亿)、外国资产税(899条款)整等内容。
美东时间5月12日,美国众议院筹款委员会公布了税收法案。美东时间5月22日,美国众议院投票通过了减税法案,该法案现提交参议院审议。共和党希望在7月4日之前完成立法,以避免触及债务上限“X-Date”。CBO最新预计,“X-Date”在2025年8月中旬至9月底之间。但若参议院对法案进行较大修改,需将修改后的文本返回众议院,能否如期推进存在不确定性。
众议院5月通过的税收法案比预计的要“温和”。CBO预计未来10年减税规模合计增加赤字约3.8万亿美元,考虑其他减支内容,未来10年合计增加赤字2.3万亿美元(加上利息支出约3.1万亿美元),比2月25日通过的预算决议草案减少9000亿美元。
此外,由于美国每年财政赤字约2万亿美元,提高债务上限4万亿美元意味着在2026年11月中期选举前,美国大概率不会面临债务上限的约束。
(五)债务上限困局对全球大类资产有何影响?
统计2013年以来,8次债务上限暂停前后的市场表现
美债利率:倾向于震荡,中枢小幅下移;仅2019年这次因为发债窗口“钱荒”的冲击,美债利率出现较持续的上行。
从过往全球大类资产的表现来看,似乎受美国债务上限风波的冲击也不明显,可能因为过往美国债务并未实质违约过,美元信用未明显动摇过。但往前看,利息支出高涨、两党博弈加剧、社会问题加剧的环境下,美债问题是否仍是“雷声大、雨点小”,存在更多的不确定性。
(六)供给角度,美债利率会不会重现“Q3魔咒”
5月21日,美国20年期国债拍卖需求疲软,引发20和30年期美债收益率飙升,美国股债汇三杀,全球权益市场均受波及。市场担心三季度,美债利率在到期偿付、外国减持等压力下,会出现趋势上行的走势,从而导致权益市场更大的波动。
从定价机制上讲,利率的定价有三个因素:短期实际利率的预期(取决于对经济增长或货币政策路径的预期)、通胀预期(经济的长期通胀预期)、期限溢价(对未来的风险补偿,包括宏观政策、债券供给等)。
过去两年,美债利率上行,来自不同层面因素的影响。比如:
①2023Q3美债利率上行主要受到债券供需(发债激增、联储QT)以及实际利率上行的影响;
②2024Q1美债利率上行主要受到Q1发债规模超预期、再通胀担忧的影响;
③2024Q3-Q4主要受到衰退交易降温、通胀预期上行影响。
而本轮美国国债利率的上行,长端利率的上行幅度大于短端利率。4月份关税冲击之下,美债利率反而上行,定价的是期限溢价和通胀预期,也就是债务问题、特朗普关税以及外国减持的流动性冲击;而5月份以来,则更多的是定价后续的债券供需矛盾,一方面是外国减持、一方面是Q3的供给扰动,同时还受到短期基本面韧性、美联储偏鹰静态、降息预期持续下修的影响。
客观上说,当前这些因素都容易受到消息面的驱动,甚至将长期叙事短期化,比如当前贸易战对通胀的冲击、美元霸权的回落以及美债抛售潮、特朗普减税计划带来的赤字规模大幅扩张等。事实上,6月12日,30年期美债的竞拍结果好于预期,市场对此反应积极,美债收益率回落。
往前看,美债利率的走势主要关注:一是短期基本面以及降息预期变化;二是Q3前后的债券供给扰动;三是美国债务问题的长期叙事。
债券供给角度,Q3前后美债确实存在较大供给压力,美债利率波动可能加大。当前美债到期之后,主要通过短债的滚动续作(“滚动式”高峰,短债的发行占比在85%左右),Q3债务上限解决后会有短债发行潮以及财政部回补TGA账户需求;另外,特朗普减税政策落地后财政部或增发中长债。届时,美债利率有一定压力,但理论上美联储存在较大的政策对冲空间。
本文来源于:晨明的策略深度思考,作者:刘晨明/李如娟/陈振威,原文标题:《美债上限危机,“雷声大、雨点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