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可持续全球领导者大会于10月16日-18日在上海市黄浦区世博园区召开。在“全球经济治理格局重塑与碳市场、碳金融未来”环节，联合国开发计划署可持续发展目标影响力指导委员会委员、招商银行原行长马蔚华出席并发表主题演讲。

　　马蔚华指出，当前全球经济治理正经历历史性转折，这一变革为全球碳市场与碳金融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发展机遇，而中国碳市场已在全球版图中扮演着愈发关键的角色。他强调，碳金融的未来在于为企业建立长期减排的内生动力机制，并充分利用科技构建完善的生态体系。

　　全球经济治理重塑开辟可持续发展新机遇

　　马蔚华表示，全球经济治理正面临关键的“十字路口”。旧有体系与现实发展的错位，使得重塑全球经济治理格局成为必然。这一重塑过程呈现出三大趋势：首先，全球经济实力对比正逐渐向发展中经济体倾斜。从2000年到2024年，发展中经济体在全球经济中的占比已从25%提升至45%，这一变化推动全球治理话语权朝着“南北均衡”的方向演进。其次，发展中国家间的“南南合作”不断深化，在可持续发展等诸多领域更容易形成共识。最后，AI、数字货币等全新技术革命对传统治理范式发起了挑战，填补这些治理空白，是实现全球经济治理“维度拓展”的关键所在。

　　在马蔚华看来，全球经济治理格局的重塑，为全球可持续发展以及碳市场和碳金融注入了新的动能。一方面，新兴市场力量的崛起推动了诸如《巴黎协定》第6.4条等有利于全球碳市场建设的法案的通过，为发展中国家参与碳交易并获取资金与技术支持开辟了新的通道。另一方面，以中国“一带一路”倡议为代表的南南合作取得了显著成效。中国已为120多个发展中国家提供了上万人次的气候培训，其风电和光伏产品在全球减排中也发挥了巨大作用。此外，AI等新兴领域的治理框架有望通过优化资源配置和提升市场公平性，极大地赋能碳市场建设。

　　全球碳市场蓬勃发展，中国作用举足轻重

　　在全球治理变革的推动下，碳市场近年来取得了显著进展。马蔚华引用国际碳行动伙伴组织（ICAP）2025年的报告指出，全球已有38个碳市场投入运行，覆盖了全球23%的温室气体排放。其中，新兴经济体正成为新一轮碳市场建设浪潮的引领者。

　　马蔚华特别强调，中国碳市场的作用尤为突出。自2021年启动以来，全国碳市场逐步完善并不断扩容，目前已覆盖约3500家企业，配额总量达到80亿吨，占全球碳市场总配额量的53.33%，体现出巨大的规模效应。2025年8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发布了首份关于碳市场的中央级文件《关于推进绿色低碳转型加强全国碳市场建设的意见》。加之9月宣布的新国家自主贡献（NDC）目标，这两者共同为中国碳市场描绘了清晰的发展蓝图。

　　碳金融的未来：内生动力、数字科技与生态共建

　　马蔚华指出，碳市场的蓬勃发展为碳金融创新奠定了坚实基础，但碳金融仍具有巨大的潜力尚待开发。为此，他提出了三大发展方向。

　　首先，要建立差异化的内生动力机制。对于纳入碳市场的高排放企业，碳市场本身通过配额交易为其提供了直接的减排激励。然而，对于数量庞大的中小微企业，仅靠配额交易是不够的，需要将其减排表现与融资成本挂钩。马蔚华特别肯定了深圳“降碳贷”模式的探索。该模式通过构建企业碳账户生态圈，将企业的降碳得分与贷款利率优惠直接关联，证明了市场主导模式的有效性。

　　其次，必须充分利用AI、大数据等数字科技。面对海量的中小微企业，传统手段在效率和成本上均不可行。马蔚华以盟浪的创新实践为例，说明如何通过科技手段，在合法授权下利用企业能源发票数据智能核算碳排放、生成碳评级，并全线上完成银行授信。此模式将银行单笔业务资源投入降低了20倍以上，具备高效率、低成本、广覆盖的明显优势，有潜力成为具有国际影响力的“中国故事”和“中国方案”。

　　最后，必须建立完善的碳金融生态体系。马蔚华强调，碳金融的发展离不开第三方专业机构、数据科技企业和绿色金融认证机构的支持。迫切需要建立更多评价绿色低碳绩效的标准与方法，并确保高质量的数据支撑，以便在不同资产之间进行对比，衡量进程，考核绩效，从而推动整个生态体系向前发展。

　　随后，香港科技大学特聘教授、校长特别顾问潘家华，华安基金管理有限公司董事长徐勇，巨鹏生物控股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刘曙光三位嘉宾进行了主题对话，从多维度剖析碳金融与绿色创新的互动关系，为碳资产优化与行业未来发展建言献策。主题论坛由清华大学五道口金融学院讲席教授、全球经济治理研究中心联席主任陆毅主持。

　　碳金融的价值取向与绿色创新的互动逻辑

　　对话伊始，潘家华指出，碳金融需从根本上明确“零碳化”的价值取向。“工业革命源于化石燃料使用，形成了完整的碳产业链，比如煤炭开采、加工转换到蒸汽机、火车机车，石油勘探、开采到加油站、汽车发动机，没有化石燃料和碳产业链无法运行。但现在零碳的图景改变了，这是颠覆性的破坏性的一种创新和改变。”

　　对于零碳化的必要性，潘家华进一步举例说明：“提高能效方面，煤发电从亚临界的450克煤发一度电，到现在超超临界的270克，但要把煤耗再降下来成本无限提高，可能性不大；而光伏发电、风电是绝对的零碳，成本超级低。所以导向必然也只能是向零碳融资、投资、市场走向零碳。”他还补充，化石燃料存在地缘政治因素与价格波动风险，“风光不存在地缘政治风险，风光的价格是稳定的，不会有价格的大幅度波动”，这更凸显零碳化的优势。

　　徐勇则指出，过去企业走环保之路面临四大困难，而碳金融与绿色技术创新的互动，正成为破解这些难题、推动产业转型的关键路径。

　　徐勇进一步表示，碳金融和绿色技术的发展有两个层面。一方面是碳金融对绿色技术发展的赋能，另一方面是绿色技术发展对碳金融的支持支撑。在赋能层面，碳金融以碳排放为重要抓手，通过市场与金融筛选规则，能准确定位减排降碳中的创新技术与高效项目，吸引资金流入；同时通过市场交易为碳排放定价，让量化后的碳排放便于交易，帮助投资者清晰了解减碳效益，为企业融资提供支撑；此外，还能通过碳排放权的价格信号作用，引导更多资源投向绿色创新领域。

　　在该议题下，刘曙光提出，碳治理与可持续发展需依托“GTF框架”推进，即政府（G）、技术（T）、金融（F）三者协同。“首先政府要有一个好的政策引导，同时对于企业来讲要聚焦到跟碳相关的技术上，特别是低碳的技术和负碳技术，当然金融配套少不了，特别在高校技术的初期阶段，在政府政策引导的同时一定要有相应的金融工具的配套才可以使技术可以有效发展。”

　　碳金融如何盘活“沉默碳资产”，化解转型风险

　　针对“碳资产沉淀为成本、如何通过金融工具激活”的问题，三位嘉宾从资产优化路径与金融工具应用展开讨论。

　　潘家华强调，碳资产需“有序退出与理性投资”并行。他提到，碳资产是非常重要的概念，我们在气候变化谈判中间跟发达国家讲的一个词是碳资产，发达国家在城市化进程当中通过化石燃料的燃烧，排放了大量二氧化碳，这些二氧化碳都沉淀到基础设施，房屋建筑和机械装备设备，这些都是高能耗、高排放的碳资产。但是现在的碳资产在谈判中间用了一个词叫人均历史排放的标准，历史上排放这么多，后发的国家历史排的少，我们碳资产积累的少，所以我们要排放更多。

　　徐勇进一步从金融工具实践层面给出方案，提出三类工具助力碳资产转化：一是成熟的碳融资工具，包括碳债券、碳资产抵押融资等，以上海碳市场为例，累计质押业务量达数百万吨，融资超1亿元，且绿色债券市场规模已居全球首位（累计发行超4万亿、存量超2万亿）；二是待完善的碳交易工具，当前碳期权、碳互换已落地，但碳期货仍处筹备阶段，需借鉴欧洲经验以对冲价格风险；三是市场生态支持工具，如北京绿色交易所的中碳指数、碳保险（保障配额履约），以及公募基金的绿色主题产品（如新能源产业链基金、公募REITs绿色项目）。

　　刘曙光则指出当前碳资产支持的“失衡”问题：一是中国碳排放全球占比与绿色金融工具规模不匹配；二是区域差距显著，长三角、珠三角绿色金融配套完善，而西北高排放地区支持薄弱；三是CCER（国家核证自愿减排量）方法学审批滞后，3000多个排队技术仅批准8个方向，呼吁进一步开放技术准入。

　　未来10年碳金融发展重点与国际化方向

　　展望未来10年，三位嘉宾围绕碳金融的核心发展方向达成共识，同时提出差异化建议。

　　潘家华教授认为，碳金融与碳市场的核心方向是国际化。他提到，发展中国家人均碳排放远低于中国（非洲1吨、印度2吨、中国8.7吨），国际市场潜力巨大——2024年气候会议计划为发展中国家提供3000亿美元无偿援助与1.2万亿美元市场融资，而中国零碳产品（光伏组件、动力电池、电动汽车）已具备全球竞争力。以2024年中国风光新增装机为例，3.6亿千瓦装机的年发电量相当于5个三峡工程，若将此类产能输出至发展中国家，将形成庞大的国际碳交易市场。

　　徐勇董事长提出五方面发展重点：一是构建统一核心碳市场，解决行业扩面、区域管理统一与检测问题；二是激活市场活力，通过金融创新开发安全可控的碳金融工具；三是强化数据支撑，满足碳市场的金融、安全与监管需求；四是加强国际合作，共同制定标准、研发创新技术与工具；五是完善法律保障，建立适配碳市场快速发展的法治体系。

　　刘曙光董事长则关注新兴金融工具与碳资产的结合，例如RWA（真实世界资产）与碳市场的联动。他认为，碳资产具备透明认定与国际统一标准的潜力，结合链上工具开展交易，可为低碳技术与行业提供新融资方向，而当前需优先建立中国碳资产认定模型。

　　本次对话通过学界、金融界与能源界的跨界交流，明确了零碳化、国际化与工具创新为碳金融发展的核心方向，为全球变局下中国参与气候治理、推动绿色转型提供了多元思路。

　　最后，在“公开课”环节，魏晨阳介绍了清华五道口的发展历程和重点项目。值得注意的是，五道口在北京通州的新校区已经如火如荼的装修过程中，在两年之内将正式启用，一旦启用五道口会变成全球面积最大的商学院，将来会变成教学中心，交流中心，金融支持科创，产学研进行各种尝试、落地和孵化的新平台；此外，今年年底和明年年初学院积极探索香港中心，在合作研究特别是在国际交流方面会形成五道口金融学院的国际化的新的亮点和平台。

　　中国证券金融股份有限公司原董事长、清华五道口金融学院指导教师、授课教授聂庆平分享了全球资本市场挑战与展望，并推介学院招生。他指出，学院有社会实践、清华院士资源、高端校友圈三大优势。谈及市场，他认为中美地缘冲突影响深远，美国关税战是手段，中国曾用再贷款等措施稳市场；美国金融存央行印钞、财政赤字、股市高估三重风险；中国股市政策从信号型转向数量型，机构主导价值投资，将迎长慢牛。他还提醒，稳定币分四类，会冲击法币与证券监管，需严监管，防范美国通过其扩散风险。

　　本场活动由清华大学五道口金融学院主办，清华大学五道口金融学院全球经济治理研究中心承办，全球经济治理五十人论坛学术支持。